余話


不本意ながら突発に書いたもの。(中国語)

>面臨亡國的自護國,為了作隨死的抵抗,開發出各式各樣的兵器,力求挽回局勢。本來換一個角度來寫Gundam的故事無可厚非,可是應該為自護翻案嗎?把實行殖民星墮落的納粹式國家描寫成英雄,被推上戰場的少年兵成了壯士,這種明顯的歷史和政治暗喻,實在是不說自明。

 竊以為,這樣的說法對本作並不公平。

 如果有從第一卷開始看,碰到不列顛作戰時,應該會見到主角自白:「不列顛作戰,那是什麼?殖民地裡面的人呢,他們哪裡去了?裡面應該是住有兩千萬人的啊!」、「邪道,這分明是戰爭的邪道,不是嗎?我們現在居然連吾等宇宙居民所生息的宇宙之民地,都作賤為武器來使用了!」*1如果說該作有將此類行徑美化的意圖,著作群大可避諱掉這段描寫。

 本作著作群,是以硬派著稱的合理主義者。*2早從確立鋼彈世界觀的『鋼彈世紀』*3開始,到期後種種科技考證、深度論評,皆可見到他們的身影。從同樣被質疑有軍國主義色彩的『0083』可以看到,他們十分重視人物在當時的心理描寫。如高橋昌也*4所述「在戰爭中,因為局勢的關係,你很難去考慮到敵軍的立場。像富野作中雙方有所交流甚至是哲學性的思維,這是不合常理的。」*5他們重視的是用行動與結果來反証這樣的後果,而不是像富野一樣讓角色把想法都說出來。『0083』之中,儘管吉翁軍浩氣凜然、叱吒風雲,作戰成功的結果卻是換來提坦斯的「狩獵吉翁殘黨活動。」主角們守護自己的正義,落得死罪與徒刑,*6以及往日夥伴興高采烈的成為提坦斯一員的背叛。*7個人覺得,這比讓角色們在戰爭中大啖反戰,更接近實際的世情。事實上,如果戰爭中真的有所謂明確的是非對錯,那戰爭是打不起來的。後世評為惡黨的一方,在當時絕對認為自己是為了救世才痛下殺手。如果有直接看過日本在二戰的文宣,*8(請看第一手資料,而不要找後人轉述渲染的。)當時動員全國的不是靠要「征服世界」,而是要「讓亞洲不再成為歐美列強所侵略的殖民地。」*9在這樣的形式主義下,人民(自以為)為了正義而戰,才招致如此的結果。*10而該製作群的作品中,也是同理。真正可怕的永遠不是邪惡,而是自以為是的正義。*11

 如果仔細去察顏觀色,可以看到艦長對吉翁的種種行動是抱持懷疑的。小說版更是明明白白的寫著「提到自己愛不愛國,願不願意位國家付出,答案是肯定的。但是對於祖國的所作所為是否抱持著懷疑,那也無可否認。」*12第一話主角晉見技術本部長時,本部長一直想對他傳達實際的情勢,然而主角卻聽不懂。其原因出自兩者所見識的局面不同。*13按小說所述,一直到殖民地墬落,主角才了解本部長所說「技術的價值取決於人啊。」的真意,也終於體會到自己當時頂回去那句「我相信真正優秀的技術是會被人們認同的。」那雞同鴨講的可笑。

 吉翁面臨亡國是事實,他們為了救國也是事實。在作中,這是一個歷史事實。他們獻身於大義之中,見不到,也無法去體會敵軍的心理。在第三話中,他們看到的是聯邦軍虐殺HLV中手無寸鐵的同胞,而不會去想到聯邦軍人這麼做是為了替自己死去的同胞報仇。*14然而,觀眾如我們,站在第三者超然的視點,無論做出墬落殖民地的吉翁,或是因為吉翁先前作出這些罪行所以認定遭到這種待遇是罪有應得、替天行道的聯邦,是一樣骯髒的。就像岳飛蒙恬在我國是英雄,對夷荻而言卻是殺人魔。作中的吉翁與聯邦都難以跳脫國家的筐筐。就現實而言,這類例子早已不勝枚舉。*15

 一年戰爭密錄歌頌的,是捨身戰歿的軍人,而不是吉翁的國家方針。這是兩回事。懷有優秀情操的他們,值得歌頌。而利用這份情操的人,則應當韃伐。全片重頭到尾都在質疑吉翁的作法,*16主角們死的美麗、死的壯烈,攤開來看卻也仍是一隻隻的敗家犬。*17他們不惜犧牲,也沒有換來上面一絲的關注。就結果來說,戰爭只有雙輸,沒有雙贏。

 如前所述,因為作者們的習慣,有些角色們的想法,不會讓他們明說,而會用有口難言的舉手投足表現。如果漏掉這些肢體語言所帶出的訊息,或許會將之認為是歌頌吉翁行徑也無可厚非。不妨找小說*18來看看,因為傳媒性質之差異,小說版對角色們的心理描寫會有白紙鄢字的敘述。*19

 贊同軍國主義的右翼份子很惡劣,但是斷章取義的將一些人事物定義為右翼的左翼也頗讓人苦惱的,不是嗎?既然哈日、反日,不如知日。親戰、反戰也不如知戰。這群製作群的作品,不會明的去灌輸觀眾反戰的意識,但是卻會藉由血淋淋的結末讓人們去知道戰爭的惡果。
http://www.cuhkacs.org/~benng/Bo-Blog/index.php?job=art&articleid=a_20060701_073334



*1:機動戦士ガンダム MS IGLOO-1年戦争秘録-(UMD Video) ASIN:B000EHSYGQ

*2:大致上包刮:導演今西隆志,乃為著名實寫機械人動畫導演高橋良輔之班底,為『鋼彈0083』導演,大熊朝秀是其在執筆劇本時用的別名。機械設定出渕裕,參與『鋼彈0080』與同期『MS ERA‧機動戰士戰場寫真集』之製作,『MS ERA』亦是將宇宙世紀作為真實世界看待的濫觴之作。機械設定角木肇,機械工學出身,參與『鋼彈前哨站』、『鋼彈0083』等製作,機械設定之外亦長於科技考據。設定考証永瀬唯,於各方面評論界活躍,參與『GUNDAM CENTURY』『MS ERA』『宇宙世紀科学読本』『G20』等製作,特別擅長科技考據,對軍事、科學造詣極深。不見得都有直接關係,而他們參與各個作品的製作群皆有重疊,可以視作一個團隊。作品特色為極度合理主義,重視科技考據,除作品外更將宇宙世紀架構為一個真正的世界。如『MS ERA』等,設定為是在宇宙世紀所發售的刊物,筯加了世界的深度與廣度。

*3:GUNDAM CENTURY』ISBN: 4877770283。一切鋼彈資料的源頭。當初製作鋼彈時並沒有真的去架構其設定,本作雖是同人作品,卻因其詳盡嚴謹的設定,被官方所採用,形成日後鋼彈的世界觀。

*4:『鋼彈前哨戰』作者,在此之前曾與近藤和久合作主導『MSV』,發展「去除于英雄化,由小兵的視點所描寫的寫實版一年戰爭。」然而這種思想卻和出資者相衝,憤而抽身。

*5:收錄於小說『鋼彈前哨戰‧艾莉絲的懺悔』之製作群訪談。ISBN: 4499205492

*6:艦長被冠於謀反主謀,死刑。主角徒刑一年,數月後因該事件被抹銷,主角無罪釋放。艦長以處死,故人間爭發。

*7:証明下層人員對體制變更之不敏感。

*8:神武天皇詔敕解,武田祐吉著。

*9:宣稱民族自覺,奪回屬於亞洲人的亞洲,建立東亞新秩序。對反抗者則視為被歐美洗腦而迷失自我的頑劣份子。

*10:列寧曾在自著『我們該做些什麼』(中共譯為『怎麼辦』)中引用希臘俗語:「前往地獄的道路,是由善意所鋪成的。」原文作The road to hell is paved with good intentions.

*11:戰爭正義論,始自拿破崙。一改之前的傭兵制,採用全民皆兵。如此一來,進有為了國家不惜犧牲,退有如果敗了就象徵國家滅亡。在情報管制與戰時心理下,可以容易的將敵軍視為決對惡,即便是手刃無辜的人民,心中想的卻是他們是奪走自己所愛家人的敵軍的幫兇。相較之下,『機動戰士鋼彈戰略戰術大圖鑑』ISBN: 4840229449虛擬作者的序言中倒是說過「我當時不過是一介士兵,一心只想打倒那摧毀我所愛的人事物的敵人。然而戰後回想起來,這樣的想法才是造成戰爭擴大的原因,不是嗎?因為站在敵方的立場,我不也正是奪去他們家人的兇手嗎。但是如果真有先見之明,也不會有這場戰爭了吧。寫下這本書,是餵了讓後人記取教訓。」難得可貴。

*12:艦長到第三話說「不以武而服人,這才是我們吉翁該做的啊。」提外話,導演目前任職於日昇公司的數位製作部門。工作內容就是去嘗試一些新技術。當然包括許多實際上並不可行的無理要求。導演表示,作品中艦長三五不時抱怨政府上層的話語,多半是來自自己時常掛在口上的牢騷話。

*13:片中多次播放戰爭時的宣傳影片,而這些都敬過情報控管,身為士卒的小兵所得知的情報與實際相去甚遠。第三話中主角完全不知道及翁在地面戰已呈敗勢。本部長數度想把實情告訴主角,但是礙於身分不便明說。

*14:手塚治虫的作品中,亦有被民眾抓到的美軍受到人民私刑的場面,主角也想替自己家人復仇而參與其中,但是見到被毆打的不成人形的美軍,卻手軟了,直呼「倒底脽對脽錯,我已經不知道了。」而罷手。反而被周圍的人罵到:「你忘了他們空襲、屠殺我們同胞的事了嗎?懦夫!」即便不用戰爭正義論,站在市民的觀點,敵軍往往是奪去自己家人的記號。

*15:將對方塑造成絕對惡這點,其實戰後的現在也是家常便飯。即便對方提出反證,也會認為「你們只會捏造罷了。」而聽不進去。這在這六十年來十分嚴重。將較之下,張學良雖在受NHK訪問時說到「我一生都被日本給毀了。父親因日本而被殺,家族因此破滅,財產因此被剝奪。還有比這更不合理的嗎?」(NHK取才班『張學良的昭和史之最後的証言。』)卻在飯席上寫了一篇乃木希典漢詩『爾靈山』,表示「這是乃木將軍的詩,確實是打下二百三高地時所作的。我憧憬乃木將軍,把他作品中最喜歡的一首背了下了。就是現在也仍然能諳誦。」訪問中更有「以前去日本時,接觸日本文化而深受感動。也有尊敬的日本人。以前如此,現在也是一樣。」之語,其就事論事,縱然身為敵我雙方,也能尊重對手的胸懷讓『漢文的素養』(ISBN4334033423)的作者加藤徹大為感動。

*16:主角說了無數次「這分明是有勇無謀的作戰。」第一話特務大尉「與其說被期待,我們更本不被放在眼裡」,主角「如果當初上面給予這門電漿炮如同MS般的期待的話,我想結果不該是這樣。」而第三話特務大尉所言「小丑啊,結果你也一樣。」在另一方面也是對自己說的。

*17:可說是本系列的主題。主要角色捨身奉獻,卻完全不被政府期待,只將之視作欺敵用的棄子。

*18:機動戦士ガンダム MSイグルー 1年戦争秘録』ISBN4044232075

*19:小說中寫出來的可以是內心話,但是在動畫中作出來的就是公諸於世的東西。濫用旁白,又會破壞作品的節奏感。